《全球化时代的新帝国主义批判》（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22）摘录

覃诗雅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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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国主义是二战后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历史阶段，这一阶段，在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方面呈现新的特征。

21世纪以来，哈维、伍德、奈格里、哈特、罗宾逊等分别提出各自的理论范式，对新帝国主义进行系统阐释，从不同方面分析了资本主义新阶段的历史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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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资本主义历经了自由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和新帝国主义三个阶段。二战后，资本主义进入新帝国主义，在各方面呈现不同于自由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新变化、新特征。

新帝国主义的产生具有特定的历史语境：第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向非资本主义国家拓展，全球形成不均衡的发展结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对外扩张将更多的国家和地区纳入全球产业链。各个国家和地区生产力水平和交往程度的差异导致了全球不均衡的发展状况。

第二，新的国际性劳动分工的形成推动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去工业化”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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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跨国公司的建立推动了跨国资本的流动和国际寡头的形成。

第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与早期的殖民体系脱钩，以新的隐蔽的形式建立全球霸权。早期的殖民主义以暴力手段使落后国家殖民地化或半殖民地化，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主要以资本输出的形式对落后国家进行经济渗透，直接的、赤裸裸的侵略形式转变为间接的、隐蔽的经济、政治、文化等控制形式，必要的时候会辅以军事手段。第五，世界组织尤其是世界经济组织的建立，成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外渗透的工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等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成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推行扩张政策和谋求利益的隐蔽形式。

第五，互联网技术和通信媒介快速发展，塑造了新型网络社会和网络霸权。

从总体上看，资本主义发展到今天，其剥削的本质并没有改变，而是采用新的霸权形式和剥削方式对全球进行统治，把剥削的触角延伸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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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国主义批判理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最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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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马克思在19世纪40年代到70年代末期批判的是早期资本主义，那么当代学者对新帝国主义的批判，则把矛头对准了晚期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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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国主义批判理论是当代学者在全球化时代塑造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形态的一种。与此同时，也有学者提出“后帝国主义”“后殖民主义”“晚期资本主义”“跨国资本主义”“赌场资本主义”“全球资本主义”“金融资本主义”“认知资本主义”等理论来分析当代资本主义。这些理论之间有共通之处，但又各有侧重，它们从不同角度展现出马克思主义诠释当代社会的多重可能性。

总体来看，经典马克思主义以阶级关系作为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视角，而当代的马克思主义把批判视角从经济领域、阶级关系拓展到更广泛的社会领域，融入了生态、种族、性别、民族、知识生产等视角，呈现多元的理论姿态。这一理论发展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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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被视为马克思主义从单一形式走向复数形式，也被解读为马克思主义从宏观形式转向微观形式。

马克思主义并未过时，“共产主义的幽灵”一直飘荡在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领空中，新帝国主义批判理论是复数马克思主义的一种形态。

新帝国主义研究兴起于20世纪末21世纪初期。西方学者率先对新帝国主义进行了系统的理论研究。哈特、哈维和罗宾逊等知名学者分别提出不同的范式，对新帝国主义展开分析，积极回应国际形势的变化，掀起了新帝国主义研究的学术热潮。

21世纪伊始，西方学界复兴了帝国和帝国主义的研究，很多左翼学者纷纷发表著述，介入这场讨论。

哈特和奈格里的《帝国》（2000）、帕尼奇的《资本主义国家》（2001）、阿明的《帝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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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和全球化》（2001）、哈维的《新帝国主义》（2003）、伍德的《资本的帝国》（2003）、福斯特的《帝国主义的新时代》（2003）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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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的争鸣促进体系化理论的建构，例如之后卡利尼克斯写作的《帝国主义和全球政治经济学》（2009）一书梳理了从霍布森、卢森堡、布哈林、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到奈格里、哈维、阿瑞吉、伍德等的当代帝国主义理论，展现了两种帝国主义理论之间的联系，而帕尼奇和金丁在其集大成的著作《制造全球资本主义：美帝国的政治经济学》（2012）中将民族国家统摄资本运行的理论贯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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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萨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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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森堡《资本积累论》（1913）一书的讨论是围绕着马克思的扩大再生产图式展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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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森堡认为，马克思的扩大再生产图式只是一种纯粹的理论模式，并不符合真实的历史情况，根本原因在于马克思着眼于“资本主义高度发展阶段的英国情况”，因而预设了两个基本前提：第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唯一的、占据支配性地位的生产方式；第二，整个社会分化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两种对抗性的存在。这两个前提不适用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还处于非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环境。

马克思把社会总资产表述为c+v+m，扩大再生产把部分剩余价值加入原预付价值中，因此使得投入的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都相应增加了，这必然也引起生产剩余价值的增加。这就产生了新增加的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如何获得，以及扩大的剩余价值如何实现的问题。而两个前提预设，由于取消了“非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社会阶层或社会结构”，不能说明现实语境中剩余价值的实现问题及其资本化的问题。

根据马克思的再生产图式，增加的剩余价值继续用来购买新的生产资料，而新增加的工人则用来生产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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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资料，这样，剩余价值的生产及其实现的条件之间就具有了内在同一性。卢森堡并不认可“为生产而生产”的解释，因为资本家并不是“为了要用来制造新机器，所以反复不断地制造更多的新机器”。在卢森堡看来，新的工人运用新的生产资料必定会产生出新的剩余价值，就必定意味着新的需求，而在马克思单纯的再生产范式中，这个新的需求找不到实现的主体，因为“社会消费力既不是取决于绝对的生产力，也不是取决于绝对的消费力，而是取决于以对抗性的分配关系为基础的消费力”。

卢森堡认为马克思的扩大再生产图式存在着剩余价值的生产和实现之间的内在矛盾。剩余价值的实现必然要溢出资本家和工人的消费需求的增加，这个实现剩余价值的“第三者”是非资本主义阶层和非资本主义国家——“起决定作用的一点是在于，剩余价值既不能由工人，也不能由资本家来实现，而是由那种属于非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社会阶层或社会结构来实现的”。卢森堡以英国19世纪的棉业出售给欧洲大陆、印度、美洲、非洲等地农民说明非资本主义阶层购买了资本主义的消费资料，以英国19世纪前半期给美洲和澳洲诸国提供铁路建设的材料说明非资本主义国家购买了资本主义的生产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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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马克思再生产图式的前提，资本主义生产的生产资料是物质要素的唯一来源，卢森堡认为这不仅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本质不相容，也不符合资本主义的历史经验。从资本追逐利润的无限性来看，它不会容忍任何妨碍它扩张的限制，必然要超出资本主义国家的疆界，在世界范围内获取生产资料。生产规模的扩大使得生产资料的容量绝对增长，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加速了生产资料的利用，这一切要求资本消除一切障碍，保证生产资料的无限供应。从历史经验看，资本积累也严重依赖于非资本主义生产的生产资料。